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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3 篇
小酒吧和堕胎法
By | Eric
今天我们先讲历史。上世纪 70 年代，在波士顿地区，哈佛大学校区内，有一家小餐厅，叫 Grendel’s Den。随着生意的兴隆， Grendel’s Den 准备在在自己餐厅旁边扩建一个酒吧。
这是一个半地下室的酒吧，至今还在原址上，就叫 Grendel’s Den 餐厅酒吧。但在当时，这个决定，引起了一场打到美国联邦最高法院的案子。
就在餐厅准备扩建酒吧的附近，有一所教堂。当时的马萨诸塞州法律规定，在教堂周边 500 英尺内范围，如果要经营酒吧，必须获得教堂的同意，否则不能获得州政府颁发的酒类运营执照。很不幸地，这家教堂不允许在自己周围开酒吧。
于是， Grendel’s Den 餐厅将教堂告上了法庭。这个案子一直打到了最高法院。1982 年，最高法院以 8-1 的投票比例，判决餐厅胜诉。最高法院认为，属于政府的权力，不能下放给团体或私人对象，是否允许开酒吧，是否颁发营运执照，这是政府的权力。
这里要交代一下背景。马萨诸塞州在美洲早期是一个狂热的基督教州（新教加尔文派）。我们常听说的早期清教徒要在美洲建立一个“山巅之城”（City upon a hill）就是来自这个州早期殖民时代的一位总督 John Winthrop。这个地区的宗教气氛极浓，甚至绝不允许其他教派的人存在。一位英国贵阁会的传教士 Mary Dyer 因坚持在麻省传教而被处死在波士顿。因此，从历史上来看，就很好理解为什么麻省的教会会拥有这些特权了。
但最高法院的这个判决，终结了教会的这个特权。政府的权力不能下放给有明确政治倾向的团体，因为政府权力的授予，是来自所有公民，而不是某一个政治或者宗教派别的公民的。
哈佛大学荣誉退休的法学教授 Laurence Tribe，最近将这个案子再次提出来，目的是告诉最高法院，既然教堂不能根据自己的宗教信仰，来反对一家酒吧的建立，那么德州政府怎么能把禁止堕胎的权力，下放给持有反对堕胎观念的普通老百姓呢？
德州于今年 5 月通过了法律，奖励任何起诉那些协助妊娠六个星期后堕胎的，包括医护人员在内的人。这一奖励包括政府提供律师费和胜诉后一万美元的奖赏。
Tribe 教授认为，德州的新禁止堕胎法，本质上就是将政府的权力给了私人。在德州，任何持有反对堕胎观念的人，都可以几乎毫无成本，不受约束地将协助女性堕胎的人带上法庭，迫使对方付出代价。这本身就是一种赏金猎人的做法。教授进一步分析说，因为原告没有付出任何代价，所以这一法律可以理解为政府通过自己的财政支持，通过将全力下放给反对堕胎的私人，而向协助堕胎者进行惩罚性的处理。而这明显是违反罗诉韦德案（Roe v Wade）判例的。最高法院在 1973 年的这个判例中，明确规定在妊娠前三个月中，政府无权禁止堕胎。
美国联邦政府也对德州这项严重危害女性宪法权利的规定表示了强烈反对，拜登总统说：“德州的这项法律，等于是在德州建立了朝阳大妈系统（vigilante system）。这非常地不美国。” 拜登总统还说：“这是自 50 年前通过的罗诉韦德案（Roe v Wade）判决保护了女性权利之后，破纪录地伤害女性宪法权利的法律。” 拜登总统要求美国司法部对此进行干涉。
众议院议长佩洛西表示将在本月举行一次投票，通过联邦立法的形式，保护女性的堕胎权。
美国司法部长加兰（Merrick Garland）周一表示，司法部将使用一切选项来挑战德州的这一条反堕胎法。加兰部长提到来美国 1994 年通过的 FACE 法案（Freedom of Access to Clinic Entrances Act. 自由就诊法案，该法案禁止任何威胁或阻止寻求妇产科帮助者的行为）。
加兰部长还保证说，任何德州的协助堕胎的医护人员，如果受到了威胁，都可以寻求联邦司法部的帮助。
不出意外地，议会中绝大多数共和党人都对德州的反堕胎法保持沉默，仅仅只有来自缅因州的女性共和党参议员Susan Collins表达了反对，她认为德州的这一法律对于女性和司法系统来说，极为有害。
我在之前的“今日美政” 中讲过，德州的这一法律，毫无疑问地折射出保守的南方共和党人的基督教价值观。以宗教的价值观来指导世俗世界，他们和塔利班的区别就仅仅在各自所信仰的宗教不同而已。
塔利班是邪恶的吗？嗯，我们今天大多数人都会认为他们施行的宗教治国的理念是邪恶的，甚至一些人认为塔利班就是一个恐怖组织。但是，如果我们把历史退回去500 年，我们前面提到，麻省还会吊死不同教派的传教士呢。麻省当时狂热的清教徒都是邪恶的吗？
这就是说，正义和邪恶的标准是随着时代改变的。古代中国的皇族不许后宫干政，以避免出现历史上的外戚把持朝政的结果，我们不能说那是邪恶的，不能用今天的女性平权来要求古人。但是，这个观念的另一面，就是说，如果不随着时代进步而改变，保守古代的道德价值观，在今天，那就很可能是邪恶的。
在古代，人类为了生存的需要，绝大多数文化都是鼓励生育的。而女性则被看做是一个生殖机器。一架机器不完成自己的使命，必然被社会抛弃，同性恋因不能产生后代，而被绝大多数文化认为是罪恶的。这是古代集体主义价值观的一个显著特点。基督教的很多道德观念，也是古代形成的，因此不可避免地带有古代价值观的痕迹。
如果说塔利班固守了古代伊斯兰教的观念，因此他们在现代是邪恶的；那么固守古代基督教价值观的南方保守主义者们，和塔利班有多远的距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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