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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躺卧闸杆下被车碾死 开车男子被控犯罪 律师：意外事件！
马友泉律师
上海国畅律师事务所主任
案情
2019年11月25日早上8点半，赵某清和其妹赵某珍及赵某珍丈夫一行三人，来到郑州铁路局科研所办公室楼下，即赵某清已逝丈夫的退休单位，他们此行的目的，是前往该单位档案室复印赵某清丈夫生前福利房的相关资料。 在赵某清等人来之前，35岁的张中华如往常一样，8点多从单位开车出发，前往西区外国语小学查勘现场，他所在的单位“郑州铁路设计所”在工务机械段办公楼的隔壁楼。张中华中午在学校吃了碗卤面，没有饮酒，后折返回单位。 另一边，在工务机械段的相关人员接待下，赵某珍的丈夫去查询福利房的相关档案，直到11点半，赵某珍的丈夫称“没有查到”，赵某清要求再次查询，于是赵某珍的丈夫回到办公室，赵某珍去上厕所。待她返回后，赵某清称“有人打她”，遂报警，铁路公安赶到现场。赵某清家属在起诉书中称“因腰疼”，赵某清躺在了道闸杆内侧，随后发生碾压事件。 据监控视频显示，当天13点49分，一名戴着红帽子的老人即赵某清，手拿木棍在镜头中出现，她朝大门方向走去，坐在了车辆放行的倒闸杆内侧，面朝科研所内部，期间有和家属交流，一名门卫也与其交谈过一两句，但没有靠近。
一分钟后，赵某清侧身躺卧，一手撑着脑袋，面朝科研所外，背朝内。13点55分，张中华驾驶的白色轿车出现在大门处，有民警、赵某清家属在内的三名人员站在减速带偏中间位置。车右转时，部分人员让开，仍有人站在减速带三分之一位置处；很快自动识别车牌道闸杆抬起，车辆驶入院内，“咯噔”，伴随一声异响，车身随之震动，张中华当即停车下车查看情况，此时他才发现，单位门禁的道闸杆下躺着一名堵门的老人，其后老人因被碾压身亡。
在事故发生的第二天下午，张中华被以涉嫌过失致人死亡刑拘，他被羁押3天后取保候审。 他始终想不明白，那天只是日常上班路上的“一次意外”，他愿意对自己犯下的错承担民事赔偿，但是不至于“有罪”。根据警方出具的证明显示，张中华主动承担了死者停尸费用、抬尸费用及尸检费用等。2021年12月7日，郑州铁路运输法院进行了第一次开庭审理，检察院建议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半。“当时门口警车和人群等影响视线，根本看不到门禁下躺着人。”张中华说，“我没有犯罪，这是一场无妄之灾。” 张中华称他与赵某清及其丈夫并不认识，也在不同单位上班，“我只是误入现场的第三者，我开了快十年车，每天从那里经过两次，都没有出现过任何事故，当天阳光刺眼，转弯的时候，现场有警车和三个人在门口遮挡视线，根本看不到那里躺着一个人。“ 12月7日，该案在郑州铁路运输法院开庭，赵某清家属要求判处张中华死刑，并赔偿400万元。而检察院当庭表示建议判处有期徒刑两年半。 转自：搜狐新闻客户端
方弘：本案张中华被控过失死亡罪，法律上行为符合什么条件可以构成过失死亡罪？ 马友泉律师：过失致人死亡罪，是指过失造成他人死亡结果的行为。 那么，什么行为是过失行为呢？过失是指行为人对自己的行为造成他人的死亡结果，具有预见可能性，因为疏忽大意没有预见，或者已经预见轻信能够避免。根据刑法第233条规定，犯本罪的，处3年以上7年以下有期徒刑；情节较轻的，处3年以下有期徒刑。 我们以交通事故为例，如果一个人驾驶一辆机动车，在转弯的时候，没有注意观察后面的行人，他应当观察没有观察，这种行为我们说没有预见后面可能有行人穿过或者是有车辆穿过，是因疏忽大意而没有预见。 一个机动车驾驶员如果超速，他认为自己的车技非常好，明明知道超速是危险的或者是违反交通法规的，他认为他能够避免造成交通事故的可能性。这种行为就属于一种过于自信的过失。那么，这两个过失一个叫疏忽大意的过失，一个叫过于自信的过失。在法律上都叫做一种过失行为。 因为过失行为造成他人的死亡，我们就叫做过失致人死亡犯罪。过失致人死亡犯罪由于主观上是一个过失。所以，它的量刑是判3~7年的有期徒刑，如果情节比较轻的，有可能在3年以下来进行量刑。 方弘：本案争议的焦点是张中华是否应该看到老人躺在地上，他是否应该看到如何判断？ 马友泉律师：构成刑事犯罪的责任形式有两种，一种是故意，一种是过失。如果张中华看到老人躺在地上，而开车将老人碾压致死，那性质变了，很可能就变成了故意杀人罪。 我们从本案来看，张中华与老人之前并不认识，无冤无仇，正如张中华自己说，“我只是误入现场的第三者”，张中华没有故意杀人的主观动机。“当天阳光刺眼，转弯的时候，现场有警车和三个人在门口遮挡视线，根本看不到那里躺着一个人”，张中华的这一说法，能得到现场录像，证人的证实。也就是说，张中华现场确实没有看到受害老人。 那么，张中华对造成老人死亡的结果，是否具有预见可能性？也就是说，张中华是否应该看到老人躺在地上呢？这也是本案的关键。是否应当预见要结合行为人的认知水平、行为本身的危险程度以及客观环境等因素来进行判断。 本案检察院的工作人员曾到现场做过两次侦查实验。模拟事发情况，警车和车周围人员安排至大门周围，赵某清卧躺位置上放置假人，模拟结果为，张中华在案发时驾车驶入时，“应当可以看到在空地上的赵某清”。但张中华本人及辩护律师表达了不同的观点。 当车停在待转弯区域时，现场有工作人员表示“除非注意到下面有东西，刻意看可以看到”，车轮压在减速带上时“已经看不到了”。 方弘：本案为何不以交通肇事罪起诉？ 马友泉律师：交通肇事罪、过失致人死亡罪主要区别在于事故发生的地点，是不是在“道路”上。根据交通安全法规定，道路，是指公路、城市道路和虽在单位管辖范围但允许社会机动车通行的地方。在道路上发生交通事故致一人以上死亡，且负主责以上的，以交通肇事罪定罪。 如果事故发生在“非道路”上，例如封闭住宅小区，机关、团体、单位的内部路面等，则不属于道路交通事故，构成犯罪的，可按过失致人死亡罪等定罪处罚。本案发生地点，因为已经过了闸杆，进入了内部道路。所以，检察院最终以过失致人死亡罪起诉。 方弘：家属希望死刑，而张中华认为是无妄之灾，不该构成犯罪，您怎么看？ 马友泉律师：家属希望判处死刑的心情可以理解，但本案不是故意犯罪，张中华没有剥夺被害人生命的主观故意。死刑只适用于罪行极其严重的犯罪分子。本案不可能适用死刑。 本案是否构成犯罪，还是要看张中华当时有没有过失行为？是不是应当看到老人躺在地上？ 检察院认为，张中华因疏忽大意，不注意瞭望，将因故躺卧在自动识别车牌道闸杆下，院内侧约半米地上的被害人赵某清碾压致死。 第一点，我们应该注意到本案的几个细节，被害人是故意躺在本应是通行的道闸下，本身就违反交通安全法的规定，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也是自甘风险行为，自己应承担一部分责任。 第二点，张中华开车经过大门，现场有警察和家属站在闸杆前面，阻挡了视线，张中华开车通行时，警察和门卫主动让开，道闸也自动打开，让张中华判断是可以通过的。 第三点，在老人躺在闸杆处，警察和门卫没有采取任何安全措施，也没有设置警示标志，在张中华通过的时候，没有及时阻拦。也让张中华产生了错误的判断。 道闸下不允许人躺卧，应该是基本常识，在以上所有因素的干扰下，相信绝大部分的司机都会产生错误的判断，而陷入被刑事定罪的境地。“法律不强人所难”，法律不强求任何人去做根本无法做到的事情，这就是刑法“期待可能性”理论。 期待可能性理论就是在强调对国民意志自由的尊重，即国民只有在意志自由的情况下，他的行为在刑法上才能被视为是可期待的，若缺乏这种意志自由，那么就缺乏期待可能性，即使行为造成了损害结果，也不能因此认为构成犯罪。 我个人认为，结合当时的情况来看，本案虽然造成了损害结果，但行为人没有故意或者过失，而是由于不能抗拒或者不能预见的原因引起的，应作为意外事件来。 方弘：警察，门卫是否有责任？什么责任？ 马友泉律师：在被害人故意躺在闸杆之下时，就产生了一个危险，作为现场处置的警察、门卫，应当立即采取安全措施，例如将闸杆关闭，设置警示标志，提醒过往的机动车辆，并及时将被害人带离危险地带。 本案最终发生，虽不是现场处置的上述人员直接造成的，但如果他们尽到一定责任，惨案就不会发生。上述人员应当承担一定的民事责任，甚至是行政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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