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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老戏骨!副部级“演员”魏民洲

律政观察 2021-04-04

▲魏民洲 资料图

陕西省人大原副主任魏民洲受贿1个多亿,在湖南受审。

这本来是一件很严肃的官员腐败案件,但是由于魏民洲在庭上的表现,活生生将法庭变成了表演课堂。

在庭审结尾,是魏民洲最后陈述环节。

魏民洲站在法庭上,一边检讨,一边使劲地挤呀挤,一脸的横肉挤在一起,沟壑纵横。结果挤了半天,只听到嚎声,没见到半滴眼泪。

魏民洲的表演功底就是好,站着干挤挤不出效果,于是坐在被告席上,再次使劲干挤。

带着哭腔的检讨认罪,干嚎没有泪点的硬挤,往日威风八面的副部级高官,此时在法庭上俨然成了小丑。

魏民洲如此歇斯底里的表演,是真的认罪悔罪,还是装模作样免求一死,我们不去深究。

不过,从没学过表演的魏民洲,在他几十年的官场上,表演却一直是他的拿手好活,每一次,魏民洲都表演的活灵活现。

今天来说几件。

NO.1 

那是2006年,当时的魏民洲还是陕西省商洛市委书记。

那年末,陕西要进行省委换届选举,当时的陕西副省长李堂堂想前进一步,但是心里没有底,于是在选举上打起了主意。

当时的省办公厅有2个童鞋,是李堂堂的人,李堂堂示意这两个人,联络联络有投票权的人,力争将他们拉过来,为自己所用。

这2人自然明白李堂堂的意思,于是在那一年环节选举前不久的11月底,两人连着忙活了好几天。忙什么呢?两件事:打电话,发短信。

原来,这些电话和短信,都打给或发给了平时有业务上往来的省内厅局和熟悉的地、县领导,总共50多人。

干什么呢?要求他们在环节选举中支持李堂堂。说直白点,就是投票支持李堂堂。

这么做当然是严重的违规违纪,一旦被揭发,将跌入万劫不复。为了升官,李堂堂也是拼了。

戏剧性的是,这一重大秘密,竟然被当时的魏民洲无意中获得了,这让他欣喜若狂。

魏民洲外表看似憨厚老实,但其实他有着一颗躁动不安的心,在商洛待了8年没动窝,他做梦都想往上走。所以得到这个重大秘密后,魏民洲果断做了一件事。

他将这个信息亲自汇报给了陕西省委的一位领导。

注意,魏民洲是实名举报,而且是当面举报,在得到秘密后没有过多停留,做的非常果断,非常坚决。

为魏民洲呢,这之前与李堂堂没有任何恩怨,却如此果敢坚决,并不是维护党纪,目的只有一个,向上示好,以此实现自身的攀爬。

而实际的情况是,该领导得到魏民洲的信息后,迅速进京,将问题反映给了中纪委。

事件进展非常快,一个月后,李堂堂被通报批评,并党内严重警告。2008年被判无期。

李堂堂因为自己的违纪,尝到了苦果,而魏民洲呢,因为他的举报行为,也迅速得到了省委的高度信任,认为这是一个坚持原则的好同志。

第二年底,魏民洲升任陕西省委秘书长。

NO.2

在陕西省委秘书长位子上坐了4年后,2012年,魏民洲调任西安市委书记。

魏民洲本就长着一张邻家大爷般的脸庞,再加上会表演,所以在主政西安期间,他留给外界的印象是,态度温和,作风简朴。

但是,扒开魏民洲的表像,背地里却是另一番模样。

要求陕西某地的正厅级官员给中央领导写信,夸奖他是西安最好的市委书记;

在干部会议上,说自己与省委和中央领导的关系很好,并透露某中央领导亲属是自己干妈;

组织专门的告状团队,对那些所谓的政治对手和不听话下属,进行举报。

类似这样的怪事,魏民洲做了很多,表演的也非常老道,很多人还信以为真。

魏民洲主政西安时,市长董军,副市长张宁是他的搭档,按理说,他们应该联手搞好西安,但是魏民洲对这两个人非常不感冒。

魏民洲的脾气是,但凡谁对自己有碍,就必须想法除掉,所以对董军和张宁,魏民洲也使出手腕。

魏民洲最擅长的就是举报,对付这两个人,用的也还是这一招。

既然要举报,就一定要抓住致命把柄,才能一举将其拿下。所以魏民洲特地派出了人员,干什么呢?跟踪董军张宁两人。

董军张宁也是有缝的蛋,魏民洲的人经过一段时间的跟踪后,终于发现了两人的问题。

2012年12月,中央八项规定出台,但是董军和张宁并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心存侥幸,以为自己做的隐蔽。哪知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魏民洲的人正在黑暗中盯着他们。

那天晚上,市长副市长相约一起,来到西安的一处豪华会所,酒桌之上觥筹交错,哥长妹短,好生得意,一杯杯酒水之后,全然将八项规定抛到了脑后。

可是这一切,都被魏民洲安排的人全部偷拍了下来,而这,就是魏民洲搞垮董张两人的致命武器。

拿到宝贝后,魏民洲先指使人将关键片段视频发到了网络上,然后又让人将整个视频交给了中央巡视组。这一切,与10年前魏民洲的光辉事迹,操作手法完全一样。

结果一点也不意外,董军和张宁相继落马。

NO.3

除了会表演,魏民洲还有一个特点,有趣,或者说怪癖。

别看魏民洲是农民出身,又那么一把年纪,看着跟一老农民没什么两样,但是他却有一个非常特别的爱好:超级喜欢粉红色的洗漱品。

每次外出开会,视察等,住酒店时,酒店里都会备有毛巾等洗漱用品。但是魏民洲一律不用,都会让随从换上另一套,但肯定是粉丝系的。

有一次,一个随从更是给魏民洲准备了一套hello kitty的洗漱用品,粉红粉红,非常卡哇伊。

由于魏民洲的爱好,所以他得了一个外号,粉红书记

▲魏民洲 资料图



【延伸阅读(一)】

西安原书记魏民洲攀附倾轧终落马,被指耽误西安十年

财新网 作者:孙良滋

2017年5月22日上午,已经转任陕西省人大常委会党组副书记、副主任的魏民洲,出席陕西省人大常委会机关欢送赴西安市挂职干部大会。当晚18点30分的《陕西新闻联播》播报了此次会议,电视画面中,平日以笑眯眯模样示人的魏民洲坐在主席台上,神情落寞。这是他最后一次公开露面。

三小时后,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发布消息,魏民洲涉嫌严重违纪,正接受组织审查。61岁的魏民洲在陕西经营超过三十年的宦海生涯戛然而止。知情人透露,魏民洲听到接受审查时,当即瘫倒在地。

根据中央纪委的通报,魏民洲严重违反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搞政治投机和政治攀附,违规从事营利活动,收受礼品、礼金合计124. 35万元,涉嫌受贿7271.68万元。

魏民洲21岁时,成为文革后恢复高考的第一届大学生。大学毕业仅一年多,他就担任共青团河南省委任统战部副部长并主持工作,同时兼任省青联秘书长,是手握一定权力的副处级年轻干部。1985年1月魏民洲调回陕西任团省委青工部副部长,在陕西团系统工作期间,魏民洲给当时同事留下的最深刻印象就是精明,“擅于搞经营,也擅于搞钻营”。

1998年2月,魏民洲离开团系统调至商洛,先后任商洛地委副书记,商洛市市长、市委书记。商洛十年他学会了官场厚黑学。一位曾在商洛任职的官员告诉财新记者,魏民洲很会拉拢人心,一方面常把人事会议上的内容私下透露给相关人员封官许愿,另一方面又拿着举报材料告诉被举报官员,表示他愿意帮忙。一位同僚回忆到,2003-2004年期间,魏民洲曾看到他收到中央办公厅寄来的信件,便询问能否联系上当时主持常务工作的中办副主任令计划。

一心往上爬的魏民洲究竟是如何攀附上令计划的?他又是如何后来居上,如愿进入陕西省委常委班子,再从排名最后一位的省委常委抢走西安市委书记的位置?这其中不仅有政治攀附、狐假虎威,更有为上位而无所不用其极的倾轧权斗和政绩表演。《魏民洲西安沉浮录》记叙了魏民洲一路行来媚上欺下、踩人捧己、恶化一方政治生态的故事,其中荒诞,令人咋舌。

比如,为跟上级领导拉关系,魏民洲在任商洛市委书记时,给每个区县干部和分管部门下派任务,必须将其对口的省级单位领导请到商洛安排活动、赠送特产,自己也经常出面接待,他经常向干部强调:“接待是最大的政治,接待是最大的资源”;在任西安市委书记时,他曾要求一位在陕西富平有过任职经历的正厅级官员向中央领导写信,说其是西安最好的市委书记。

■ 影响西安发展的那些举措

为了打击“政敌”,清除升官路上的障碍,魏民洲在商洛时,鼓动其他官员向省上反映时任市委书记的情况,并举报一位副省长违反选举纪律竞选省委常委。

他在西安时,将自己树立为西安“核心”,打压时任西安市政府主要领导,“往往市政府刚确定一个会议日程,就会被市委安排的会议顶掉;区县领导已经不敢和市政府主要领导合影,或者出现在同一个电视画面里,魏民洲看到了就要喊去谈话”。同样,他多次用举报、编制告状信等手段,打击他自认为的政治对手和“不听话”的下属。

为了自我美化政绩,魏民洲十分喜欢上电视报纸。他离开商洛赴省委任职时,《商洛日报》头版报道,市级机关、各县区干部和社会各界群众近万人,“自发聚集在市委机关大院、工农路迎宾大道和丹江立交桥两侧欢送魏民洲离商到省赴任”,还有老太太拿着鞋垫、特产、清水夹道欢送。

参加欢送的一位知情人告诉财新记者,欢送魏民洲是项任务,不少人几天前就接到了通知,“有的老人是50块钱一天被安排的”;他在西安时,每年从财政拿出数千万元,将《西安日报》、《西安晚报》送至中央领导和西安在外的干部,以期能够宣传自己。

《魏民洲西安沉浮录》透露说,在经历了约谈、亲密商人和亲属被带走后,一向迷信的魏民洲,听从高人指点在自家门前栽种了大量竹子,希望通过竹子的谐音“阻止”来躲避即将到来的命运。部分竹子死后,魏民洲又买来假竹子插种在院子中,但不论是真竹子还是假竹子,最终都未能救得了他。

【延伸阅读(二)】

魏民洲西安沉浮录

文 | 财新记者 孙良滋

● 一个关中农家子弟,在仕途沉浮中学会了攀附与倾轧之术。主政西安近五年,被评价为延误西安发展的罪人,却自称是西安最好的市委书记

● 2013年9月27日,在一次圆桌会上,时任陕西省委常委、西安市委书记魏民洲作演讲。魏民洲爱上电视、报纸,注重宣传自己。

2017年1月20日上午,已经年满60岁的陕西省原常委、西安原市委书记魏民洲,当选陕西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当天上午闭幕的陕西省十二届人大六次会议,增选三名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实到的545名人大代表中,约有70人对魏民洲投出了反对票,是三名候选人中反对票数最多的。

四个月后,5月22日上午,魏民洲出席陕西省人大常委会机关欢送赴西安市挂职干部大会。当晚18点30分的《陕西新闻联播》播报了此次会议,电视画面中,这位平日以笑眯眯模样示人的陕西省人大常委会党组副书记、副主任坐在主席台上,神情落寞。这是魏民洲最后一次公开露面。

三小时后,中央纪委网站发布消息,魏民洲涉嫌严重违纪,目前正接受组织审查。

魏民洲在陕西经营超过30年的宦海生涯戛然而止。知情人透露,魏民洲听到接受审查时,当即瘫倒在地。

8月3日,魏民洲因严重违纪被“双开”。根据中央纪委监察部网站通报的立案审查结论:

魏民洲严重违反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搞政治投机和政治攀附,政治品行败坏,长期搞迷信活动,对抗组织审查;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违规出入私人会所和接受公款宴请,接受私营企业主安排的旅游活动;违反组织纪律,不按规定报告个人有关事项;违反廉洁纪律,违规从事营利活动,收受礼品、礼金;违反生活纪律。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牟取利益并收受巨额财物,涉嫌受贿犯罪。

魏民洲常倾轧与自己不和的“政治对手”和“不听话”的下属,爱搞政治投机和政治攀附。

通报称,魏民洲身为党的高级领导干部,理想信念丧失,毫无党性原则和组织观念,严重违反党的纪律,并涉嫌违法犯罪,且政治问题与经济问题交织,在党的十八大后仍不收敛、不收手,性质十分恶劣、情节特别严重、社会影响极坏。

8月22日,经最高人民检察院指定管辖,湖南省人民检察院以涉嫌受贿罪对魏民洲决定逮捕。12月1日出版的《中国纪检监察》杂志披露,魏民洲违规从事营利活动,收受礼品、礼金合计124.35万元,涉嫌受贿7271.68万元。

■ 仕途起点

官方履历显示,魏民洲1956年8月出生于陕西省华阴县,后随家人移居至蒲城县,曾就读于蒲城县兴镇中学。高中毕业后在老家蒲城县甜水井公社工作,任公社革委会副主任兼惠家大队党支部书记。1977年恢复高考,21岁的魏民洲考入陕西机械学院机械制造工艺及设备专业,四年大学毕业,他被分配到机械工业部系统内的郑州电缆厂任助理工程师。作为文革后第一批大学毕业生,又有基层工作经验,魏民洲很受器重,当年夏天就被提拔为厂团委副书记,并成为厂党委委员。翌年10月,他又被抽调到共青团河南省委任统战部副部长并主持工作,同时兼任省青联秘书长。大学毕业仅一年多,他就成为手握一定权力的副处级年轻干部。

1985年1月,在河南短暂工作三年后,魏民洲调回陕西。在西安碑林区红缨路静谧的团省委大院里,魏民洲工作了13年,先后担任陕西团省委青工部副部长、中国青年旅行社陕西分社总经理兼党支部书记、省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秘书长兼希望工程办主任、省青年企业家协会副会长,以及团省委青工部部长、团省委副书记等多个职务。

在陕西团系统工作期间,魏民洲给当时的同事们留下的最深刻印象就是精明,“擅于搞经营,也擅于搞钻营”。

1985年魏民洲进入团省委任职期间,正值改革开放初期,1986年3月陕西团省委确定“七五”计划期间团的工作任务之一,是带领团员青年投身改革开放,团省委的青年干部在任职的同时也纷纷从事多种经营、经办企业。

一位曾在陕西团省委与魏民洲有过工作交往的官员向财新记者回忆,在一众青年团干部里,魏民洲的经营能力不错,能靠经营赚一些钱,养一些人,还是让人羡慕的。不过他同时指出,魏民洲“手伸的太长、爱贪便宜”,常常会以“团省委关心”的名义,向其他同志经办的企业收取管理费或者直接索要东西,因此引起很多人的不满。

在陕西团省委,魏民洲的仕途并非一帆风顺,他在处级岗位上蹉跎了10年时间。1991年,魏民洲任中国青年旅行社陕西分社总经理,期间他因截流收入等问题,引起员工和同事的诸多不满,没多久便在职工大会上被免职。此后,魏民洲又担任了省青少年发展基金会秘书长兼希望工程办主任,这段期间魏民洲又曾挪用希望工程的资金,购置一辆轿车,遭到内部通报批评。1992年底1993年年初,魏民洲重返青工部。不久便被任命为青工部部长,知情人士告诉财新记者,此次任命在团省委内部争议很大,迫于压力,任命文件是工作人员由门缝塞进办公室的。

魏民洲在陕西省青年企业家协会担任副会长这段经历,或许对他日后影响更深。魏民洲结识了很多青年企业家,与曾经的陕西省首富、西安金花投资控股集团(下称金花集团)董事长吴一坚交往密切。此外,他还结识了当时尚在西安旅游集团(下称西旅集团)下属公司西安惠群集团公司任职的李大有。

多个信源指出,早在魏民洲落马之前,今年二三月份,西旅集团原党委书记、董事长李大有和西旅集团旗下西安旅游股份有限公司监事、魏民洲的妻弟张亚杰,先后被带走接受调查。

据西旅集团工作人员回忆,李大有企业经营能力很强,擅长和政府官员打交道,与历任的西安领导都能维持较好的关系,早年做过店员、卖过皮货,曾几次使经营企业扭亏为盈,并创造多个盈利记录。上世纪90年代的李大有在西安已经是知名人士,因为能力突出,在西旅集团领导岗位任职多年。

2017年7月3日,陕西纪委通报,李大有涉嫌严重违纪,正在接受组织审查。

8月23日,李大有被立案审查。根据陕西纪委通报指出,李大有违反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搞政治攀附,捞取政治资本;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违反组织纪律,利用与魏民洲的利益交换关系,干预和插手组织人事工作,为自己积累政治资源;违反廉洁纪律,违规从事营利活动;违反生活纪律。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他人谋取利益并收受巨额财物,涉嫌受贿犯罪。

12月《中国纪检监察》杂志刊文指出,李大有在政治上攀附魏民洲,收受民营企业主所送人民币1620万元、价值3300万元商铺、价值125.2万元商品房1套、黄金13.6公斤。

■ 商洛往事

1996年6月,已经40岁的魏民洲终于官升一级,担任副厅级的共青团陕西省委副书记,并兼任省青年企业家协会会长。已经不再年轻的魏民洲开始谋求外调,他需要尽快到地方主政,才能获得更多擢升机会。

一年半后,1998年2月,魏民洲如愿调至商洛,在这个中部省份最穷的农业地区担任地委副书记。在商洛,魏民洲又工作了将近十年。如果说在团省委的13年,他因为春风得意有时忘形导致仕途蹉跎,那么在商洛的九年多时间里,魏民洲学会了官场厚黑学,一位当地人士评价说,“他的所有聪明才智都用在往上爬了”。

初到商洛的魏民洲低调亲民、说话和气,给商洛人留下了很不错的印象,也是在这段时间,魏民洲逐渐养成了笑眯眯示人的模样。

一位曾在商洛任职的官员告诉财新记者,魏民洲很会拉拢人心,一方面常常把人事会议上的内容私下透露给相关人员封官许愿,另一方面又拿着举报材料告诉被举报官员,提醒官员注意,并表示他愿意帮忙,很多官员因此较信任魏民洲。

2002年2月,商洛地区改市,魏民洲当选第一任商洛市市长。不久,他就进入中央党校中青班学习,这次进京进修让魏民洲开了眼界,更坚定了时不我待的决心。2004年1月,他从中央党校中青班结业回到商洛,一改之前的低调作风,毫不遮掩自己的政治野心。据上述官员回忆,魏民洲曾公开表示要把与自己同岁的时任市委书记撵走,还鼓动商洛其他官员向省上反映市委书记的情况。商洛一位媒体人告诉财新记者,一个很明显的变化是,魏民洲开始和市委书记抢头版头条,后来市委会议上两人观点不同时,如果有人支持市委书记,魏民洲便在会上恶狠狠地瞪人。

魏民洲的高调不是没有理由。上述曾在商洛任职的官员告诉财新记者,魏民洲开始经常去西安跑官。魏民洲落马后他回想起一个细节,2003年-2004年间,魏民洲曾见他收到中央办公厅寄来的信件,便询问能否联系上当时主持常务工作的中办副主任令计划。

2005年6月,魏民洲如愿上任商洛市委书记。新官上任,魏民洲主抓两项工作——城建和党建。当年年底,在魏民洲的主持下,商洛市江滨大道、丹江公园、江南住宅小区、路网工程一同举行了开工典礼。其中丹江公园按照绿色长廊、水景长廊和文化长廊的总体要求进行建设。据一位商洛媒体人回忆,当时丹江河堤上还有“一江清水送北京”的标语。2006年初,魏民洲又掀起名为“商山深处党旗红”的大规模党建活动。同样,这七个字被刷在了公路两旁。2006年5月,《人民日报》头版头条报道了“商山深处党旗红”党建工作的先进事迹。

终于主政一方的魏民洲并不满足于当一个市委书记,他已经年满50岁,“上进心”变得更为急迫。尽管没有通过同事“联系上”令计划,他仍然与令计划拉上了关系,其中的桥梁就是他在团省委时结交的金花集团董事长吴一坚。

2005年9月,吴一坚经营的西安秦岭国际高尔夫俱乐部(原西安亚建国际高尔夫俱乐部)举办了一次精品高尔夫名人邀请赛,令计划的弟弟令完成以天天在线有限公司总裁王诚的身份参加了此次比赛并斩获冠军。令计划落马后,吴一坚曾被协助调查。知情人透露,调至商洛工作的魏民洲曾多次出入该高尔夫球俱乐部,并成功结识了令完成,再通过令完成认识了令计划及其妻子谷丽萍。

魏民洲的新目标是省委常委。上述曾在商洛任职的官员回忆称,当年魏民洲为了入选省委常委,给每个区县干部和分管部门下派了任务,必须将其对口的省级单位领导请到商洛安排活动、赠送特产,自己也经常出面接待,他经常向干部强调:“接待是最大的政治,接待是最大的资源。”

跑官需要资源,也需要资金,魏民洲毫不避讳地要下属为他输送利益。有官员回忆,在一次领导干部大会上,魏民洲曾对着200多位县处级官员举例,他看望老领导,东西一搁,给领导打个电话就走了,并且强调大家找他不一定要见他,“给秘书,过后都会知道的”。无论在私下还是会议上,魏民洲常常谈论自己与上级领导的关系亲密,这位官员坦言,这种做法实际上是一种恐吓,在当时很是震住一些干部。

在陕西省委换届的关键时候,魏民洲“福从天降”。根据一份《关于李堂堂同志违反换届工作纪律问题的通报》,时任陕西省副省长李堂堂为进入省委常委班子,通过打电话、发短信方式,指使纵容八人向50多名官员做工作,请他们在中央考察组到陕考察期间推荐自己。多位消息源称,此事由魏民洲获知后向上举报。

2007年5月25日,中国共产党陕西省第十一届委员会召开第一次全体会议,魏民洲在当选的13名省委常委中排名最后,如愿以偿成为省委领导、副省级高官。当年6月14日,魏民洲离开商洛赴省委任职。根据《商洛日报》头版报道,当天上午,市级机关、各县区干部和社会各界群众近万人,“自发聚集在市委机关大院、工农路迎宾大道和丹江立交桥两侧欢送魏民洲离商到省赴任”,还有老太太拿着鞋垫、特产、清水夹道欢送。参加欢送的一位知情人告诉财新记者,欢送魏民洲是项任务,不少人几天前就接到了通知,“有的老人是50元钱一天被安排的”。

离任商洛后,魏民洲对商洛的影响似乎并未结束,一张他与时任中央主要领导在长城上的合影被放大后,曾挂在商洛一家照相馆的橱窗里为期近两年。后来人们得知,这张照片是PS的。

■ 攀附令计划

在又一次进入中央党校短暂学习后,2007年12月,魏民洲上任陕西省委常委、省委秘书长。这个大管家的职务固然让魏民洲结交更广,但他已经不愿久居人下。经过四年多的苦苦运作,魏民洲于2012年6月接替转任陕西省委副书记的孙清云,就任西安市委书记,到2016年12月年满60岁退居人大,他主政这座大城市四年半时间。

陕西官场人士认为,魏民洲任职西安市委书记,曾得到时任中央书记处书记、中办主任令计划的大力支持。事实上,魏民洲担任省委秘书长后,其与令计划的关系在陕西已经颇为公开。魏民洲毫不避讳地大谈其与令计划关系如何亲密,期间曾多次接待到西安的令计划妻子、中国青年创业国际计划(YBC)总干事谷丽萍。而魏民洲的多年老友、与令家的关系中介人吴一坚,则担任了YBC的创业导师。

一位接近西安官场的知情人士透露,2012年1月左右,尚担任陕西省委秘书长的魏民洲与省里一位领导及几位其他单位的工作人员曾在一起工作用餐。期间有人半开玩笑地问秘书长是否将会接任西安市委书记,这位省领导没有给予肯定的答复,魏民洲当众翻脸,拂袖而去。

到2012年二三月份,魏民洲开始联系西安官员,自称即将到西安任市委书记。对于魏民洲的此种说法,当地官场颇感意外,彼时省里对谁将接任西安市委书记已有人选,并非魏民洲。但听到这些说法后,魏民洲胸有成竹地回应“未必”。

2012年6月14日上午,西安市委召开常委扩大会议,魏民洲上任西安市委书记。魏民洲履新不久之后,令计划曾几次到过西安,均由魏民洲陪同吃饭。多位知情人士还透露,魏民洲曾向令计划输送过名家字画。

在中央纪委审查结论中,魏民洲的第一条问题就是“严重违反政治纪律和政治规矩,搞政治投机和政治攀附”。事实上,他攀附上的不仅是一个令计划,还有另一位中办副主任王仲田。

公开资料显示,现年61岁的王仲田是陕西榆林人,亦是恢复高考后第一届大学生,1982年从陕西师范大学毕业后留校任政教系教师,1984年进入中央党校攻读硕士,之后长期在中央党校任教。1999年王仲田进入中央办公厅,先后在中办调研室、秘书局任职,2011年9月-2015年1月任中办副主任。2014年12月令计划落马后,王仲田于2015年1月转任国务院南水北调办公室副主任,2017年1月中央纪委第七次全体会议上通报,王仲田因严重违纪被撤销党内职务。

魏民洲曾三次到中央党校学习,但与王仲田这位同岁、同届、同乡何时开始结交尚不得而知。财新记者在西安采访时获知,正是在王仲田的介绍引荐下,魏民洲初到西安,即获得了王仲田在陕西师范大学政教系任教时的学生、西咸新区管委会副主任、泾河新城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李益民的“效忠”——在西安官场上,李益民并不避讳这层关系。魏民洲对李益民也颇为信任,将自己的儿子魏山安排在泾河新城管委会任招商局副局长。

2017年6月29日,陕西省纪委发布消息,西咸新区党工委委员、泾河新城党委书记兼管委会主任李益民涉嫌严重违纪,接受组织审查。12月中央纪委刊文指出,李益民在政治上攀附魏民洲,涉嫌受贿人民币563.6万元、美元25万元、欧元5万元。

■ 未完成的经济目标

假政治靠山之威鲜衣怒马履新西安,时任西安市政协的一位主要领导人曾提醒部分干部,魏民洲为人太贪,早晚要出事。但至少下车伊始,魏民洲让人眼前一亮。2012年6月15日《西安日报》的头版报道称,就任市委书记当天下午3时许,魏民洲一行即冒着炎炎烈日,到三星电子存储芯片项目建设现场调研,详细了解项目规划、征地拆迁等情况,询问项目建设进展和群众安置情况。两天后的周六,6月16日,魏民洲又出现在西安大明宫万达广场项目工地、陕煤煤矿与建设机械装备生产制造基地项目和宝鸡石油钢管有限责任公司西安石油专用管项目工地考察,并在随后召开了座谈会。座谈会上西安市市长董军说,连日调研体现了市委对经济发展特别是重点项目建设的高度重视。

同年10月,为推进西安发展,陕西省委省政府出台《关于省市共建大西安,加快推进创新型区域建设的若干意见》,陕西省将在五年直投120亿元建设大西安(包括西安市行政区域、咸阳市城区和西咸新区),通过五年的发展,奋力赶超,“到2017年将西安初步建成一体化发展的国际化大都市,实现生产总值达1.5万亿元的目标”。

魏民洲没有等到五年即退居二线,旋即落马,根据西安市统计局数据,2016年西安全年实现生产总值6257.18亿元,即使加上整个咸阳的2396.07亿元,到2017年实现五年目标已绝无可能。也是在2016年,GDP多年遥遥落后的安徽合肥,首次以6274.3亿元超越西安。

“延误西安发展”,是西安街巷百姓对魏民洲最多的评价。在回顾魏民洲在西安执政期间都做了哪些事时,几乎所有人都会说到“五项重点工作”,即秦岭生态环境保护、渭北工业区建设、汉长安城遗址、八水润西安工程和交通枢纽建设。2016年12月离任之际,魏民洲也曾回顾说:秦岭生态环境保护成效明显,渭北工业区已具规模,汉长安城遗址成功申遗,南门城墙历史文化街区建成开放,八水润西安工程惠泽市民,交通枢纽建设实现了内联外畅。

但现实是,西安市民抱怨城市堵车和污染越来越严重,所谓秦岭生态环境保护成果亦华而失实。2016年11月,中央第六环境保护督察组对陕西省开展环境保护督察,督察意见着重强调,秦岭地区采矿采石破坏生态情况突出,区域270多处矿山开采点中,60%以上存在违法违规问题,生态破坏面积达到3500多公顷。

事实上,早在2014年4月,秦岭北麓山区私建上百套别墅就被媒体曝光,秦岭生态环境破坏严重的情况也多次见诸报端。魏民洲还在西咸新区推进一项“阿房宫文化旅游产业基地”工程项目,整个工程预计投入380亿元,后因该项工程被指宣扬封建奢靡之风而遭叫停。消息人士称,中央决策层对上述两件事情有过明确的批评性批示,但在西安市委会议上,魏民洲并没有及时传达。

尽管被一些西安人称为近些年口碑最差的市委书记,但魏民洲不这样认为。2013年底,他曾让一位在陕西富平有过任职经历的正厅级官员向中央领导写信,要求说其是西安最好的市委书记,同时提出信写好了要亲自修改,这种甚为荒谬的做法,遭到该领导的断然拒绝。不过他还有其他方式,据了解魏民洲也爱上电视、报纸,每年从西安财政中拿出数千万元,将《西安日报》《西安晚报》送至中央领导和西安在外的干部,以期能够宣传自己。

■ 政治倾轧和小圈子

2017年12月的《中国纪检监察》杂志文章指出,魏民洲政绩观严重扭曲,热衷于做表面文章、搞短期行为,对西安发展缺乏长远谋划,严重制约了西安正常招商引资和健康发展。

在一些西安官员看来,除了没有提出西安发展的全局思路,魏民洲制造的党政不和,也是影响西安经济发展的重要原因。“城市发展上不去,是因为魏民洲没有将心思放在经济建设和民生上。”一位局级干部对财新记者说。

2014年,魏民洲开始在西安市各个层面大小会议上强调“看齐”意识。上述干部回忆:“他多次在会上讲,省委要向中央看齐,市委要向省委看齐,你们要向市委看齐,而市委的核心就是市委书记。”在魏民洲的要求下,西安全市各区县基层单位也开始提出向各级领导看齐,树立“一级向一级看齐”的意识,同时开展“讲看齐、见行动”“要看齐该怎么做”的大讨论。

魏民洲将自己树立为西安“核心”,目的是打压与自己不和的时任西安市政府主要领导。“党政一把手不和不奇怪,但政治倾轧、勾心斗角到魏民洲的程度确实罕见。”一位接近西安官场的人士说,在魏民洲的干扰下,市政府的很多会议安排、工作部署不能如期开展,“往往市政府刚确定一个会议日程,就会被市委安排的会议顶掉,很多工作布置不下去;在市政府主管的经济招商工作中,常需区县领导一同前往推进,但魏民洲提出如果要去必须向他本人请假,为此还让人到咸阳机场查看官员外出记录。这种党政不和的情况愈演愈烈,到后来区县领导已经不敢与市政府主要领导合影,或者出现在同一个电视画面里,魏民洲看到了就要喊去谈话。”

财新记者了解到,魏民洲曾找一位副市长谈话,以兼任西安市公安局长一职为饵要求其表态。在听到“人民利益高于一切,西安平安重于泰山”这样的回答后,魏民洲十分不满,并直言“这是个肥差”,被拒后魏民洲直接威胁道,“我提拔不了你,但是我能整你”。

或许是从“李堂堂事件”中尝到了甜头,魏民洲任职陕西省委秘书长期间,便组织专门的告状团队,举报他自认为的政治对手和“不听话”的下属。任职西安市委书记期间,魏民洲亦曾举报多位省级同僚;对于下属,他更习惯于在市委会议上不点名威胁,“我收到某人的材料,调查不调查是迟早的事”。

2015年4月,时任西安市市长董军、副市长张宁等人因违规出入私人会所吃喝,分别受到党内警告处分和严重警告处分。多位人士证实,此次通报亦为魏民洲的亲自操作,为此他还找了负责联系西北地区的中央纪委第九纪检监察室原副主任明玉清。财新记者获悉,魏民洲与明玉清在政治和经济上有利益交织,明玉清2016年11月接受审查后,魏民洲曾被约谈。2017年1月中央纪委专题纪录片《打铁还需自身硬》中披露,明玉清长期以来与多名领导干部、商人老板关系密切,十八大后明玉清仍然与他们频繁出入酒店,大吃大喝,继续进行权钱交易。

打一批是为了拉一批。上述接近西安官场的人士称,魏民洲在西安期间,花费大量的时间和干部谈话,并通过谈话封官许愿,暗示干部向其输送利益。“他在任用和提拔干部上,并不是考察谁优秀,而是比谁输送的利益多。对于向其输送利益的干部,组织部尚未考察,人就提前调到了岗位,考察程序安排在人已到岗的当天下午或者第二天;在关键任命上,当常委会意见不一致的时候,魏民洲便会提某某中央领导来压制他人意见。通过违规人事任命,拉拢腐蚀了一批干部,形成了自己的小圈子”。

为了营造“小圈子”的忠诚度,魏民洲经常在干部会议上谈论自己与省委和中央领导的亲密关系:中央主要领导曾对其有殷殷嘱托、曾与省委升任中央的领导长谈、并喊中央领导的亲属为“干妈”。知情人士透露,魏民洲的一些言论曾遭到中央办公厅的警告,也有领导直接责问魏民洲,“我什么时候和你长谈过”。

《中国纪检监察》杂志的文章指出,魏民洲等人利用公权力大搞权力寻租和利益输送,左右拉扯、上下勾连,恶化一方政治生态。不顾事业发展后劲,选拔干部任人惟亲,拉帮结派建“小圈子”,形成了“劣币驱逐良币”的不良效应。魏民洲任职西安期间所带的班子,先后多人受到党纪政纪处理,有的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有的拉票贿选、严重违反政治纪律,有的利欲熏心、大搞权钱交易,影响极其恶劣,教训极其深刻。

■ 亲密商人

和大部分落马贪官一样,魏民洲官场得道,其各种利益相关者也鸡犬升天,其中的代表人物是其妻弟张亚杰。

张亚杰现年49岁,河南郑州人,1985年参加工作后曾在郑州纸袋厂工作五年,1991年进入陕西省印刷厂,2001年2月至2006年8月在吴一坚的陕西金花投资有限公司工作。2006年9月后,张亚杰进入西安旅游股份有限公司天辰工贸分公司任总经理助理、副总经理。2010年6月起,张亚杰担任西安旅游监事。根据资料,2013 年 2 月后张亚杰还担任过西安旅游物业管理分公司副总经理。

曾在西旅集团管理层工作的一位高管告诉财新记者,集团总部较少有人知晓张亚杰,一方面是张亚杰在集团下级子公司任职,另一方面张亚杰并不真正在西安旅游上班,而是常年吃空饷,自己在外做生意。

2009年7月,张亚杰与曾行贿陕西省国土厅原厅长王登记的陕西鸿瑞实业集团有限公司董事长王世春共同出资成立了陕西山福源实业有限公司,该公司于2016年12月27日清算注销。

王世春是商洛山阳县人,经营业务涉及房地产、餐饮、物业和煤炭等多个领域。2011年4月人民网报道的“王世春的创业之路”中曾披露了王世春与魏民洲的交集:2005年商洛市在建设丹鹤楼时因资金缺乏,王世春被推荐给了市委有关领导,为该建筑捐资330万元。这位市委有关领导指的就是魏民洲。魏民洲与王世春私交甚好,他还曾带领商洛市委班子成员为王世春在山阳县的老家修建祖坟立碑题词。后因王世春涉案被调查,魏民洲派人连夜将题词墓碑砸毁。

居移气,养移体。随着职务越来越高,爱吃面食的农家子弟魏民洲也越来越讲究生活质量,出门要测温度,吃饭要带厨子。他爱吃鱼,对于鱼的做法尤其强调要放西红柿,少些辣子。西安人都知道,这位市委书记还对粉红色有特殊的偏好,包括粉红色的衣服,坊间戏称其为“粉红系书记”。

在经历了约谈、亲密商人和亲属被带走后,一向迷信的魏民洲,听从高人指点在自家门前栽种了大量竹子,希望通过竹子的谐音“阻止”来躲避即将到来的命运。部分竹子死后,魏民洲又买来假竹子插在院子中。

但不论是真竹子还是假竹子,最终都未能救得了他。


来源| 仕道、官场人官场事、九间打虎录、西安城记、财新网、廉政瞭望 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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