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虫害”真的是“为民除害”吗？从药剂灭虫说起 | 北京大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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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注意到一则报道，近日，家住北京市大兴区林校路街道的市民黄女士反映，有关部门大剂量对小区附近的路侧绿化带和路侧树木喷洒农药，最近农药味常常飘到5楼家中，对此她十分担心浓烈的农药味会对家人健康产生影响。尤其到了晚上，她家小孩出现了喉咙肿痛的症状。并且，她还表示，近几年，自己已经闻不到路边树木、花草的天然香味，取而代之的是刺鼻的农药味。在她看来，绿化不能说就用药来去代替保护生态环境。

据记者了解，给植物打药除虫害通常由街道办或者园林部门组织，打药工作由园林服务中心绿化队负责，黄女士所在的社区居委会表示近期除虫打药，是有针对性的，专门针对虫害来打，并且打药会提前在各小区通知关闭门窗，不晾晒衣物。

大兴区园林服务中心工作人员表示，“经相关部门研判，今年某些虫子数量比较多，所以必须要通过药物进行控制。多在夜间或者早晨喷洒农药。”主要是“吊死鬼”肆虐，绿化局等部门硬性要求彻底治虫。对于治虫害药物是否会影响居民身体健康，工作人员表示所用的药基本上都是对人体危害最小的那种。

笔者注意到，在此番记者调查询问中，相关工作人员仅就黄女士对于打药是否影响身体健康作了回应，但自始至终并未提及他们打药除虫害对于街道周边的生态产生影响，这从侧面也反映了他们在开展这一工作中并未将生态纳入考量。

上述所提到的“吊死鬼”大名叫国槐尺蠖，在老北京的口中，被俗称为“吊死鬼”；在园林管理者的眼中，它们常被视为大敌。因为它们会蚕食树叶。

国槐尺蠖主要分布在北京、河北、天津等地，是吃槐树的食叶虫子，因为其“暴食”性，常常被园林部门认为是城市绿化树种的重大威胁。这种虫子之所以叫做“吊死鬼”，因为低龄幼虫有一个独特的习性，那就是吐丝下垂。当受到惊吓或寻找食物时，它们会吐出丝线，悬吊在空中，随风飘荡，寻找新的目标。

笔者上周某天清晨经过大兴区一个湿地公园，不经意抬头赫然发现虫子牵着丝吊在头顶，再一细看，远远近近，高高低低，大大小小，这一片全是“吊死鬼”，静静地垂在那里，偶尔随风飘荡。这片公园很大，尽管毗邻商业街、办公场所和居民区，但公园生态特别好，有专人打理，但也保留了大片大片的自然荒野，成为附近居民休闲的好去处，也为自然中的各种精灵提供了天然客栈，成为生物多样性的天堂。诸如“吊死鬼”之类虫子大量存在，是否在某种程度上反映了良好的生态；当然，虫子多也不排除有很多其他的因素。

值得一提的是，大自然的中的“害虫”“益虫”一说，都是由人类主观判断或根据实际需要来定义的，自然界自有其运行的法则和平衡之道，不存在好坏益害。存在即合理。哪有绝对的好和绝对的坏呢？就连自居为万物之高级灵长动物的人类，也是优缺点并存，更何况自然界中的虫子。笔者在想，倘若其他生物有思想，在它们眼中，人类肆意侵占它们的栖息地，残忍将它们赶尽杀绝，人才是可恶的有害的东西吧。你看，换个角度，事情似乎就不一样了，好坏都并不绝对。好中有坏，坏中见好，才是常态。比如因大量取食树叶被冠以“害虫”的吊死鬼，实际上为许多鸟类和野生动物提供了珍贵的食物来源。从这个角度讲，自然界中的鸟类和野生动物是其天敌，人类应当看到这一点，辩证、系统地看待这一问题，而不是动辄用大面积喷洒农药的化学防治方式，进行过多的人工干预。

遗憾的是，以“除虫”为关键词搜索，页面上会出现各种药剂除虫商业广告，给人的感觉就是除虫非喷药不可，久而久之，容易误导民众，形成不易逆转的思维定式。纵观各地，保护树木、绿化环境，打药除虫是普遍做法。打药，虫子除了，鸟儿的食物也随之没了；除虫除的是“虫”还是“生态系统的平衡”，这一问题值得深思。“昆虫看似微不足道，最容易被忽视，但它们和人类的关联性很强，是反思人和物之间关系的一个重要视角。不过，人类观察它们的视角在变化。”有学者如是表示。从这个角度讲，“除虫害”这一行为本身直接将虫子推到了人类的对立面，在人和虫子之间人为架设了一道高墙，让人和虫子形成了紧张的对立关系。这种情况下，“促进人与自然和谐共生”便无从谈起，有悖生态文明理念。进一步讲，“除虫害”真的能“为民除害”吗？

部分截图

“存在即合理”。其实，何必大费周章喷洒农药，在虫害可控的情况下，笔者呼吁相关方面关注虫子的生态作用，尽可能采用“基于自然的解决方案”，如生物防治，或者综合防治。这让笔者不禁想到了全国各地对于外来入侵物种的灭杀也同样存在这一问题，动辄动员大量民众开展轰轰烈烈的“铲除”“扑杀”运动，喷洒农药，譬如令人闻之色变的福寿螺，纵然臭名昭著，纵然为农业杀手，但也并非百害而无一用：其螺壳寄生大量藻类，成为其他生物栖息地；风化的壳融入自然融入泥土，自成肥料；其螺肉富含蛋白，有些鸡爱吃，在自然界中也不乏天敌。天地万物为一体，一环扣一环，一物降一物，是一个系统的整体，虫子是这个系统的一部分，人类亦如此。试想一下，当有一天所有的虫子都灭绝了，会是什么样的情形？园林部门是该高兴呢还是？

福寿螺的背上面成为了其他生物的栖息地。它的壳上面有很多藻类。似乎某种蛋在他的壳上面孵化了。绿会外来入侵物种工作组摄

田埂和很多地方看到福寿螺的空壳变成了新的肥料。绿会外来入侵物种工作组摄于菜地一角

砸开壳之后，鸡吃福寿螺。绿会外来入侵物种工作组摄

“今夜偏知春气暖，虫声新透绿窗纱”“风定小轩无落叶，青虫相对吐秋丝”“雨中山果落，灯下草虫鸣”“莫因诗卷愁成谶，春鸟秋虫自作声”。古往今来，多少文人将“虫”融入诗句寄托情思，亦有很多成语借用“虫”的意象，其中无不传达了中华民族意蕴深厚的传统文化。

关于虫子的成语：

夏虫疑冰

虫书鸟篆

虫鱼之学

虫沙猿鹤

虫鸣螽跃

虫书鸟迹

虫言鸟迹

虫臂鼠肝

虫叶成字

虫龁鼠伤

雕虫小技

看到这么一段话，挺有意思，分享给大家：

现代人基本上是见了虫子要么就害怕，要么就是想办法把它除掉。在这个世界上虫子来得比我们早，按照先来后到的原则，这个世界并不一定是我们的世界。我们每天相处的东西，虽不能保证尊重，但应该做到平等相处。人有时候应该谦卑一点。

别忘了，虫子同样是生态系统中重要的一环，对于维系健康的生态系统、维持生态平衡发挥着不可或缺的作用。对了，顺便提一句，2024年世界候鸟日的官方口号是“呵护昆虫，保护鸟儿”（Protect insects, protect birds），它首次关注了昆虫对候鸟的重要性。由此，除虫可能除掉了鸟儿的重要食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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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 | Samanth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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