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护濒危小蟾蜍，还是开发地热温泉？12年拉锯战持续

迪克西河谷蟾蜍（Anaxyrus williamsi）仅生活在内华达州法伦西北部迪克西河谷（Dixie Vally）的一片温泉湿地中。它们体型较小，长着一双大眼睛，背部有黑雀斑，在人间罕至的沙漠绿洲——迪克西河谷繁衍生息。当科学家2017年对其进行描述时，迪克西河谷蟾蜍种群已经濒危。

迪克西河谷作为该物种的栖息地，位于美国大盆地内，大部分地区非常干燥。迪克西河谷蟾蜍生活在迪克西山谷西部边缘的独特湿地中，这些湿地以温泉为水源补给。遗憾的是，这些温泉也成为地热发电厂的主要厂房。迪克西河谷蟾蜍已经受到外来入侵物种、疾病、气候变化、地下水开采和牲畜放牧的威胁。2022年，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管理局最终确定了对迪克西河谷蟾蜍的保护。

（图源：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管理局）

但迪克西河谷蟾蜍对温泉的依赖是其最大的弱点。自2007年以来，以色列奥马特可再生能源技术公司（Ormat Technologies）一直计划在此建造一座地热发电厂。该发电厂可能会破坏该蟾蜍赖以生存的泉水。该发电厂通过从岩石层下抽取热水，估计可以抵消650万吨二氧化碳，并为4.4万户家庭供电。2022年《通胀削减法案》为地热公司提供了与太阳能和风能相同的税收抵免，以促进生产。在一些人看来，迪克西山谷的议题可归结为：节省数百万吨二氧化碳？还是拯救几百只不可替代的蟾蜍？

奥马特公司已经涉足可再生能源领域几十年。该公司现估值接近70亿美元，早在40年前就在内华达州开设了第一家地热发电厂，很快在美国遍地开花；2011年，作为投资地热未来的第一步，内华达州能源部向该公司提供了3.5亿美元的部分贷款，用于将该州的产量提高近25%。如今，奥马特在西部拥有20多座发电厂，总发电量超过900兆瓦，这意味着它每年为约54万户家庭供电。

多年来，奥马特地热发电厂一直伴随着人们对濒危物种的担忧。例如，环保人士指出，奥马特的多个项目危及北美最大的松鸡——艾草松鸡（Centrocercus urophasianus）。艾草松鸡是一种“濒临灭绝”的鸟类。该公司在2012年因努力减少其对该鸟类的影响而获奖。但2023年4月发表在《生物保护》上的一项研究（该研究部分由奥马特资助）表明，在靠近地热开发的地区，艾草松鸡的数量一直在下降。

奥马特可能认为其迪克西河谷项目可以避免这种反弹，因为2007年，奥马特首次在迪克西河谷中勘探地热钻探时，该地区似乎没有濒危物种。

2012年，内华达大学的研究小组正在深入研究该地区的蟾蜍物种。研究小组成员Gordon和Tracy与奥马特和地方土地管理局会面，讨论了他们发现了新的物种——迪克西河谷蟾蜍，且该物种的生存和栖息地已受到了威胁。奥马特一直坚称，他们“认识到保护迪克西河谷蟾蜍的重要性，无论其法律地位如何”。但建议的缓解措施含糊其辞，强调“尽可能”或“如果可能”采取保护措施，但没有给出详细行动。缓解计划的一个关键步骤是监测当地野生动物的变化，假设如果生态系统发生危险变化，可以实施新的缓解计划。Gordon认为，这是一种观望态度。对于一个岌岌可危的物种来说，这种方法是不够的。如果该公司中断了泉水的流动，即使是一个夏天，也可能导致该物种的灭绝。

同样令人沮丧的是，尽管美国大盆地有许多其他温泉可用于地热开发，且没有濒危物种。然而奥马特执意推进了它的计划。2017年，当Gordon和Tracy最终发表研究证实他们的新物种发现时，直言不讳：“这种新描述的物种所占据的栖息地受到地热和太阳能开发项目初期安装的威胁。”

因此，2017年9月，他们与美国《濒危物种法》合作，申请将该蟾蜍列入《濒危物种法》。

四年后，迪克西河谷蟾蜍仍在被视为濒危物种的等待名单上，这种情况并不罕见，尽管对某些物种来说可能会被判死刑。另一方面，奥马特的计划正在向前推进。2021年11月，地方土地管理局批准了奥马特的项目，并在新闻稿中解释了该工厂将生产的能源将如何有助于实现州和美国联邦的清洁能源目标。

奥马特的迪克西河谷项目获得批准几周后，法伦-派尤特-肖松尼原住民部落和美国生物多样性中心根据《宗教自由恢复法》和《国家环境政策法》起诉了美国内政部。该诉讼为迪克西河谷蟾蜍辩护，也称钻探项目将非法亵渎温泉，这些温泉对部落具有宗教和文化意义。它还声称，地方土地管理局在“理解或正确分析项目的环境影响”方面做得不够。

上述两方最初赢得了该项目的延期，但很快被上诉法院推翻。奥马特的论点是，他们将“在20年内损失3000万美元”，这对法庭来说是有说服力的。该案迫使法官将“对奥马特无法弥补的经济伤害”与“对原告的审美、娱乐、宗教和精神利益的伤害”进行比较。值得注意的是，法官还强调了“‘无碳基本负荷电力来源’的公众利益”。

美国《濒危物种法》官员Donnelly说：“不幸的现实是，濒危物种比美国原住民的文化传统得到了更多的保护。如果要保护这片土地，它就落在一角硬币大小的蟾蜍的小肩膀上，迪克西河谷蟾蜍是否可以被列为濒危物种。”

如何以及是否以牺牲绿色基础设施为代价推动《濒危物种法》仍然是一个悬而未决的问题。Donnelly认为，《濒危物种法》等法律对于遏制那些试图不当利用大量新气候资金的公司至关重要。奥马特为什么要灭绝迪克西河谷蟾蜍并不重要。可能是为了绿色能源，也可能是为了孤儿院。法律没有歧视。也不应该有歧视。美国《濒危物种法》的重点是，我们不允许物种灭绝。这是这个国家的底线。你可以想出各种合理的理由任由让物种灭绝，但这是不可接受的。”

2022年4月，奇迹发生了。迪克西河谷蟾蜍被列入了《濒危物种法》的紧急名单。这是20年来的第一次被列入紧急名单。

加强的保护措施阻止了奥马特的建设。但是，地方土地管理局和奥马特都坚持他们早些时候的评估，即“有足够的保障措施来避免危及蟾蜍”。双方继续试图找到继续建设的方法，对迪克西河谷的一家较小的工厂进行了环境评估，该工厂的发电量仅为最初提议的20%。奥马特负责业务发展的副总裁Paul Thomsen在提到蟾蜍的紧急名单时说：“对我们来说，这个先例是可怕的。如果这一行动有效，西方的许多可再生能源项目可能会仅仅基于担忧而受阻，没有证据表明它们可能在未来影响一个物种。”奥马特声称，美国鱼类和野生动物管理局使用了不再运行的旧地热技术的过时数据来计算风险，并坚称其其他地热厂，包括泽西谷的一个地热厂，并没有耗尽附近的温泉。

（夜晚，北京温榆河边偶遇树蛙。图源：绿会融媒·海洋与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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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 | Daisy

审 | Maggie

排版 | Dais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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