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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老外一起烧牛粪

郭天禄 外交官说事儿 2022-07-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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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天禄 中国前驻卢旺达使馆政务参赞

有些人和事,看似匹配有缘,实则“动如参与商”,连见面都成为水月镜花;另有一些人与事,乍看风马牛不相及,但竟能鬼使神差般联系在一起。与老外一起烧牛粪的“鬼使神差”就是一次登山旅游。

图为西藏拉萨喜马拉雅登山向导学校的向导们在攀登珠峰(2012年5月19日摄)。新华社发(次仁桑珠摄)

我国的登山旅游是随着改革开放同步进行的。上世纪80年代中期,外国登山爱好者最想来的地方就是中国的藏族地区。面对外国登山团的蜂拥而至,我登山协会的接待能力却十分有限,不得不八方求助,借人借物。我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借调到登山协会陪同一个国际联合登山队前往青海的阿尼玛卿山。

名曰国际联合登山队,其实就5个人:一对比利时夫妇,两个法国人,一个加拿大人。其中的一个法国人是位藏学家。登山队选择阿尼玛卿山估计与这位学者有关。我作为登山协会的代表当然也要了解、学习一些藏族习俗和阿尼玛卿山的相关知识。

阿尼玛卿山

阿尼玛卿亦称玛积雪山,座落在青海省果洛藏族自治州玛沁县境内,和西藏的冈仁波齐、云南的梅里雪山和玉树的尕朵觉沃并称为藏传佛教四大神山。清朝,阿尼玛卿曾被认为是黄河的发源地,二十世纪初,阿尼玛卿主峰玛卿岗日曾一度被认为是世界上最高的山峰。共有18座海拔5000米以上的雪峰突兀在莽莽高原,山上冰雪连绵,终年不化。阿尼玛卿主峰玛卿岗日正由三个海拔6282、6254、6127米的峰尖组成,最高峰海拔6282米。三座雪峰银光烁烁,远远望去,犹如浮在云天之上的水晶雕塑,令人产生敬畏之心。阿尼玛卿山区现代冰川十分丰富,大小冰川40余条。

我们的车队一大早从西宁出发。当地登山协会为我们配备了两辆车,一辆吉普载人,一辆卡车拉物品,两个导游,一个会讲一点藏语。去阿尼玛卿要走一段青藏公路。印象中的青藏公路应是沿着沟梁山川逶迤起伏、弯弯曲曲,实则不然,到了一定的海拔高度,公路平直得难以想象。公路每隔一段距离都设有一个养路点。那时内地还没有高速公路,看到如此好的柏油路伸向无尽头的远方,舒眼的是湛蓝湛蓝的天空,呼吸着凉丝丝的新鲜空气,心胸顿时开阔了许多。

中午时分,我们找了一个养路点准备生火做饭。养路点的沈师傅看到这些外国人很是热情,让我们用他的炉子和炊具。他打开炉膛,用火钩捅了捅,从院子里捡了几块干牛粪加了进去,顿时蓝蓝的火苗窜了上来。不要说老外们,我们也惊讶得伸舌不已。在几块牛粪的燃烧中,我们的午饭也准备妥当。

吃完饭后,老外们的兴趣依然浓烈,拍照、查看,用手摸,用鼻子闻,提了不少问题。老沈一一作答,称此地的煤炭很贵,运输困难,高原树木稀少也不允许砍伐,干草燃烧太快。他和他的同事以及当地的牧民都有储备干牛粪的习惯。牛粪干燥后燃烧持久,且无异味。当地藏民称之为“高原圣火”、“高原之光”。

临走时,我们留了一些青菜作谢,并答应返回时再来看望他。他捡了一袋子干牛粪送我们,说山区没有干柴取用,干草也不好找,带点牛粪应急。导游似觉得难堪,怕被老外瞧不起,但在老外们的鼓动下,还是收下了这袋子干牛粪。

到了大本营后,登山协会预约的两名藏族导游加入了我们的队伍。他们戴着当地的大檐帽,骑着青灰马,挥着长鞭,赶着五头牦牛,驮上我们的物品向山中进发。高原的天透亮得不见底,似阳光下的海水闪着蓝光,脚下的山坡被雨水冲刷成道道小沟,纵横交错,一蓬蓬青草覆盖着沟梁,走在上面如踩海绵,软呼呼的。据说,如有运气,能踢着冬虫夏草。可惜当时并不知道冬虫夏草的珍贵。

高原的天气说变就变,刚刚还是晴空丽日,转眼间大雨如注,雨夹杂着冰雹,劈头盖脸般浇了下来,连穿雨衣雨裤的工夫都不给你。我浑身上下湿个透,鞋子里也灌满水,高昂的兴致一下子低落下来。高山反应也来了,喘不过气,山风一吹,直打哆嗦。藏族导游给我腾出一头牦牛让我骑。牦牛欺生,要不慢悠悠得走,要不原地打转转,搞得我极为狼狈。当大部队已经安营扎寨,我还在与牦牛较着劲。

到了宿营地,导游已帮我搭好帐篷,但大家的衣服还是湿漉漉的。做饭的煤气炉火太小,烤不了衣服。一个老外提出拣点干草根和枯死的灌木枝,再加上老沈送的牛粪,生火烤湿衣服。火焰带着轻烟升起来了,噼噼啪啪响着。待柴火的烟散尽后,几个老外孩子般地把牛粪加上去。牛粪可能有点湿,刚加上去也啪啪地响着,但声音较轻,像电熨斗中的水蒸气冒出。在火光中,大家的衣服被烘干了。

在笑声中,不知不觉饭也吃完了。藏族导游的收音机响了,在大伙的起哄下,他们跳起舞来,很快老外也加入进来,在人迹罕至的寂寥的高原,大家忘记了疲劳,忘记了国籍,尽情地乐着、唱着、跳着。

入夜,我头疼得难以入睡,胃里那半生不熟的米饭似乎也涨了起来,肚子撑得慌。远处,狼的嚎叫拉得长长的,挺吓人的。好在我们的篝火还在烧着,帐篷里灯也亮着,还有马与牦牛作伴,量不会有什么危险。

山涧水击打着石块,也击打着我的胡思乱想。想着白天看到的藏族同胞的生活状况,他们住帐篷,喝半生不开的水,长年吃不上蔬菜,孩子上学要骑马走很长的路,但他们生活得依然很快乐。不少人把自己的大半收入都贡献给寺庙,每年都要虔诚地绕着阿尼玛卿转山,乞求佛的保佑。在似睡似醒的状态中,迎来了山间的晨光和鸟鸣。

后来,登山队还烧过篝火,但都没有那一晚的热闹。

回到北京,登山协会负责人宴请时问到客人们的对此次活动的印象,客人们几乎异口同声:最难忘的是烧牛粪。团长说要把烧牛粪写进书中,因为它极为形象地展示了自然界的循环:牛吃草,草变粪,粪成灰,灰肥草,草再成为牛的粮食。藏人太富有创意了。有了藏人的这种环保意识,青藏高原会保持它的原生态,天蓝地阔,草绿水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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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 郭天禄   图片 | 网络

编辑 | 外交官说事儿 青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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