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书 | 《在幻想的冰山下：欧美奇幻文学的故事世界和文本系统》
内容简介
奇幻文学是19~20世纪在欧美兴起的大众文学，21世纪初随信息化和网络化大潮进入中国，逐渐成为支撑我国网络小说、动画和游戏领域内容生产的核心资源。本书对“魔戒”系列、“龙枪”系列和“博德之门”系列等欧美奇幻文学经典个案进行深度剖析，创造性地提出了奇幻文学时空体研究的跨学科分析框架，探讨了故事世界在内容创作和文化生产中的多重意义，奇幻文学的世界观、多元话语、体裁和文本系统的生产机制，为中国幻想文学、网络文学和内容产业的创作、生产和管理提供借鉴。
在幻想的冰山下：
欧美奇幻文学的故事世界和文本系统
谢开来 著
ISBN：978-7-5228-0790-4
2022年11月出版
目录/contents
绪论
一 界定奇幻文学
二 体裁的综合含义
三 多体裁文本系统
四 文学的社会化生产
五 研究视角与研究方法
第一章 欧美奇幻文学的舶来
一 20世纪的外来文化基础
二 21世纪的奇幻文学舶来
三 欧美奇幻文学的中国再造
第二章 “魔戒”系列的肇始之功
一 “魔戒”系列的文献构成
二 阿尔达世界的宏观结构
三 多体裁文本系统的表现力
四 从通俗小说走向大众接受
第三章 “龙枪”系列与大众化叙事
一 “龙枪”系列的文献构成
二 克莱恩世界的宏观结构
三 桌面角色扮演游戏的互动变革
四 从互动叙事走向大众参与
第四章 “博德之门”系列与数字化革命
一 “博德之门”系列的文献构成
二 托瑞尔世界宏观结构的多元发展
三 计算机角色扮演游戏的表现革新
四 从数字媒体走向互联网新经济
第五章 欧美奇幻文学故事世界的宏观结构
一 超自然的现代意义
二 超自然与时空体性质
三 社会群体与时空体呈现
第六章 欧美奇幻文学的话语和体裁
一 奇幻文学的话语生成
二 叙事话语和素材话语
三 叙事体裁和非叙事体裁
第七章 欧美奇幻文学文本系统的权力结构
一 欧美奇幻文学文本系统的权力基础
二 欧美奇幻文学文本系统中的权力话语
三 欧美奇幻文学文本系统的权力圈层
结语 欧美奇幻文学的社会化生产
主要参考文献
后记 惊喜之旅
内容摘要
欧美奇幻文学的社会化生产
至此，本书对欧美奇幻文学故事世界与文本系统的考察便进入了尾声。尽管本书号称自己是文学研究，但具体的研究内容却延伸到了社会化生产这一传统文学研究不太注意的领域。传统社会中的文学生产要么是个人化的，要么经济形态比较单一，学者们在文学的社会化生产问题上难以找到研究价值。新中国成立后，文艺生产被纳入单位制度，财政拨款成了这类活动的主要经济基础，故其社会化生产看上去更像是一种政治活动。在最近20年中，大众文学的社会环境经历了前所未有的变化，媒体革命、文艺院团改革、网络文学平台兴起、泛娱乐和IP化战略浮出水面，文化产业得到了政府、社会和学界的高度重视，大众文学的社会化生产也在这纷繁复杂的环境中变成了值得深挖的领域。
即便如此，这类研究仍然会遇到学科划分的障碍。就欧美奇幻文学的社会化生产研究而言，对创作文本和建立商业模式的研究在传统上分属文艺学和经济学两个距离遥远的学科。奇幻架空世界的出现，又使这一领域的研究卷入了历史学、社会学、民俗学、文化人类学等多种人文学科，甚至天文学和地理学等自然学科。结果，就是没有哪个单独的学科会接纳奇幻文学社会生产和架空世界的研究，也没有哪个单独的学科能构建出对这一领域的整体认识。对于严守学科界限的期刊的审稿和项目的审核来说，这类带着跨学科性质的领域不好理解，也不好接受。所以，本书的研究只能采取专著的形式，方能形成打通文艺创作和社会化生产的完整研究。尽管本书使用了多个学科或领域的概念，但始终将文学艺术的社会化生产作为最终的落脚点。
本书将超自然作为界定奇幻文学的第一个核心概念。这种认识来自笔者对欧美学术史的梳理，也来自超自然概念在我们这个时代中广泛的社会意义。在欧美社会中，传统超自然概念不仅仅能带人们回归文化根脉，帮助大众对抗现代焦虑，更能作为反抗教会专权的民族符号。超自然概念之于现代欧美社会的这些意义和价值，是奇幻文学具备大众文化号召力的主要基础，是它被当代欧美大众作为生产对象和文化消费品的主要基础。如果仅仅将超自然概念理解成迷信，理解成传统社会的人们对于自然界的错误认识，或理解成当代社会哗众取宠的荒诞想象和呈现，就无法理解这类文学真正的价值所在。
欧美奇幻文学的故事世界或架空世界，是使用超自然概念构建的、具有现实意义和逻辑自洽属性的特殊时空体。架空世界对奇幻文学具有重要的方法论意义，它是巴赫金的时空体理论中“传奇时间中的他人世界”或“传奇时间中的奇特世界”的综合体，是被超自然结构赋予了传奇性、异域性和统一性的时空体结构，是叙事学者所谓三重区隔和犯框现象的集中体现，是推动多元话语和多元体裁生产的动力引擎，是奇幻文学文本系统的核心内容，是社会分工和社会权力的基本框架，是奇幻文学走向社会化生产的方法和果实，也是奇幻文学走向成熟和高峰的标志。
超自然、时空体和社会群体是奇幻文学架空世界的三大宏观结构。欧美奇幻文学的架空世界是在三大宏观结构的互动中生成的。超自然结构，或称超自然概念网络，不仅为奇幻文学和架空世界提供了丰富的传统色彩和现实意义，也为架空世界提供了描绘和演绎的逻辑起点。社会群体结构作为人类社会关系的集合，不仅是呈现人物与叙事的必要构件，也是为奇幻文学和架空世界赋予社会小说那种严肃与深刻的思想意义的关键。时空体结构既是架空世界时间和空间的物理结构，也是超自然结构和社会群体结构共同塑造出来的人文结构，是超自然结构和社会群体结构的载体和形塑对象。反过来，时空体结构又作为现实世界人类认识的抽象结果，如历史观或世界观，形塑架空世界中的超自然结构和社会群体结构。
架空世界不仅是从精神文化层面上被生产出来的，也是从文学层面上被生产出来的。同时，架空世界又是一种文学生产的方式。巴赫金的时空体理论揭示了时空体在叙事文学创作上的方法论意义，引出了架空世界和叙事文学的关系问题。架空世界作为精神文化上的时空体，也能囊括文学作品中的时空体，从而为奇幻叙事文学的创作提供可行的框架。通过深刻地影响时空体，超自然结构，如神祇、魔法、梦魇等，以及社会群体结构，如教会、女巫、冒险者等，也就在叙事文学上具备了方法论意义。也就是说，架空世界的三大宏观结构，不仅生成架空世界时空体的结构，也生成叙事作品时空体的结构。那些体量巨大的架空世界时空体，往往是在许多文学作品时空体的基础上诞生的。
欧美奇幻文学及其架空世界，通常表现为一个综合了多种体裁的文本系统。理解欧美奇幻文学在当代文化产业中的生产方式和发展情况，必须理解体裁和文本系统之间的关系。体裁是一个内容兼形式的范畴，是包含着文本形式、生产方式、群体认知模式、社会功能模式和大众经济模式的综合性概念。体裁贯穿了文本、媒介、产业和受众，是理解欧美奇幻文学和当代文化产业关系的关键。通俗小说、TRPG和CRPG作为核心体裁，为架空世界和文本系统提供了虚构性、时空体呈现和基本商业模式。神话、传说、编年史、地理志、民族志等设定体裁又为架空世界提供了更加精准和凝练的表达方式和生产方式。通过整合不同的体裁，文本系统使奇幻文学和架空世界拥有了丰富的表达方式和多样的社会经济基础，也使多个文本呈现的时空体汇聚成为架空世界时空体。
欧美奇幻文学架空世界内部蕴含的话语生产机制，使上述文本系统的大规模生产成为可能。这种生产机制以超自然概念的民俗化和陌生化为基础。超自然概念的民俗化，使它得以成为现代大众文化娱乐文本中陌生化素材的源泉。陌生化素材通过克服熟悉感生成可述性，奇幻文学的话语便随着可述性的诞生而自然地产生出来。架空世界不仅增强了超自然素材的民俗化和陌生化性质，还将这两种性质赋予了非超自然素材，又为陌生化素材及相关话语提供了广阔的成长空间。此后，大众文化活动和资本的力量，又加入了话语的生产之中。巨型生长空间、大众实践参与、民族文化心理和大体量资本成为陌生化素材生产循环在现代文化产业环境下走向大规模生产的四个关键支柱。
欧美奇幻文学架空世界的话语生产，是以陌生化素材的生产为核心的、叙事话语和素材话语的双重生产。一方面，陌生化素材具有形塑叙事情节和叙事话语的力量。它有时作为核心素材去形塑整体情节，有时仅作为推进素材去形塑某个情节段落。另一方面，陌生化素材必须依靠话语生产自身，才能发挥它形塑叙事情节和叙事话语的作用。奇幻文学基于陌生化素材的多元话语生产方式及其发展，正是其文本系统走向多体裁格局的内因。这些话语必须进入体裁才能形成完整的文本和产品。互构共生的叙事话语和素材话语可以结合起来成为核心体裁，在大众市场上依赖其社会经济基础而自成一体。但当核心体裁无法容纳两者的增长，也无法满足架空世界的表述需求时，叙事话语和素材话语就形成了别的叙事或非叙事体裁，成为设定体裁和设定文本。
欧美奇幻文学的架空世界和文本系统，蕴含着保证奇幻文学社会化生产有序进行和持久发展所必需的专有制和社会权力。这种社会权力，即对生产者和创作者的强制力，主要基于法律所保障的知识产权，包括商标权与著作权，以及文化创意活动的商业运作所要求的品牌战略。知识产权和品牌战略所蕴含的连续性和有效性，形塑了文本系统内部社会权力的圈层结构。这种圈层结构又以权力话语和相关体裁的方式体现出来。在奇幻文学文本系统中，由发表型权力话语、设定型权力话语和规则型权力话语为代表的权力话语无处不在。一方面，已发表的文本，无论其形态或体裁如何，均有约束未发表的文本的力量；另一方面，设定文本和游戏规则文本这类具有特殊结构的话语，对文本系统具有特殊的强制力。这些权力话语是社会权力借助话语和文本传达的表现，是文本系统实现有序生产的关键表达。
借助权力话语，奇幻文学文本系统内部的权力圈层得以凸显。商标、商标权以及架空世界的概念，使奇幻文学文本系统成为一个权力圈，对外区别于其他文本内容和社会权力，对内具有文本内容和社会权力上的连续性。这一权力圈内部的隔断机制，如时空体隔断和游戏规则隔断，又在这一权力圈内部切分出更小的权力圈。这种大小权力圈的嵌套形式，正是文本系统内部权力分配结构的形象化体现。在权力圈内部不同的文本种类之间，还存在权力层级关系。商标与产品、设定体裁文本与核心体裁文本、官方文本与民间文本之间，都存在典型的强制与被强制的关系。文本系统中的权力圈层体现着其权力基础的秉性。基于文本系统的架空世界，既是这种权力圈层生产出的时空体，又在时空体中体现着权力圈层的结构。奇幻文学文本系统权力圈层结构的背后，是文艺生产进入产业化时代后必须面对的社会分工问题。
欧美奇幻文学文本系统的社会化生产，是架空世界、话语、体裁和社会权力共同作用的结果。传统文学研究所面对的个人创作及思想意涵的解读，当然也在这一文本系统的生产中起了举足轻重的作用。本书的主要目标在于借助欧美奇幻文学，建立一种奇幻文学的分析框架，所以基本不涉及这类问题，但并不是认为这类问题不重要。恰恰相反，传统的文学研究，对于奇幻文学而言极为重要。但是，在进行文本解读时，如果缺乏一套完整可靠的分析框架，那么难免会产生大量误读。本书的撰写计划，原本是对“九州”个案的研究，但笔者很快就发现并苦于分析框架的缺失。这种缺失使笔者很难对“九州”这一复杂案例做出公允的判断。因此，笔者将力量首先放在了分析框架的建立上：多体裁文本系统、架空世界的宏观结构、超自然和架空世界的话语生产机制，以及文本系统中的权力圈层结构等概念，都是这种努力的结果。
本书花了相当大的篇幅讨论社会经济基础问题。这一方面是基于笔者作为社科院学者无法回避的马克思主义传统，基于经济基础对上层建筑的决定性影响力。另一方面，很多成功的创作者都可以自行解决创作和思想问题，却很少思考社会经济基础问题，更不要谈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的结合了。注意到这方面的现象，补足这方面的缺失，是文化学者可以发挥优势承担下来的责任。所以，本书努力将经济基础和上层建筑结合起来，将社会经济和文艺创作结合起来。贯彻这种理念，确实会遭遇现代学科分野所导致的跨学科困难，但若不贯彻这种理念，我们面对的很多现实问题就无法得到有效的解决。
应该坦言，本书的研究不足以解决中国奇幻文学的许多问题。因为本书的研究主要基于欧美材料，这是从奇幻文学史角度出发的结果。欧美的超自然文化传统、大众文学传统和文化产业语境都与中国不同。当代中国在这些方面都有自己的特点。中国独特的文献积淀、文化底蕴和产业情况，要求中国有自己的发展道路。我们当然也已注意到，当代中国有不少和架空世界有关的案例，并且不局限于奇幻文学内部，如《塔希里亚故事集》、“剑侠情缘”系列、“封神宇宙”等。如果着眼于方法论，那么架空世界的表现形式和文本系统的生产方式，又可以成为阐释、发展和传播我国地域文化的重要理念和工具。但这种方式也有它的问题要解决。限于篇幅，纵然还有许多遗憾，本书的研究只能暂告一段落了。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奇幻文学研究还能继续发展，还能结出更加丰硕的果实。
谢开来
（节选自本书结语）
拓展阅读
欲了解详情或购买
保存图片打开淘宝扫一扫
扫码加入社群
享受本书限时福利活动↓↓↓
策划：lzh
编辑：lzh
审校：myx
封面：photo by Alex-Prado on pixabay